王晓月刚刚熬过了她有生以来最心惊胆战的两个星期。
她对于那个疯狂而恐怖的夜晚的记忆，似乎只停留在那个男生，方青书和林筱走出教室后的画面。再之后，她对着那个和平时完全不同的霍东说了什么，霍东又冷笑着和她说了什么，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是怎么翻过那道电动门的，都如同一个险恶而模糊的梦，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从那天起，她常常做噩梦。尽管那梦中只有几道模糊的影子，几声遥远的冷笑，她却深深为之颤栗恐惧，醒来之后满身大汗，脸色难看得如同幽灵。王晓月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知道……她害怕的究竟是什么。
虽然那个男生——那个真不知道该叫她钦佩、尊敬还是诅咒、辱骂的男生——说了不会去曝光这一切，让那天晚上成为一段虚假的记忆，一段不存在的时间，但她还是坐立不安，精神恍惚。更让王晓月感到害怕无助的是，霍东的态度变化了。如果说之前霍东还勉强有个“男朋友”的样子的话，这两个星期他则变得暴躁易怒，喜怒无常，常常对她破口大骂。甚至——甚至在她在那件事上曲意取悦他之后，霍东仍然对她十分冷淡，迁怒于她。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没有人能把我当猴耍，你听懂了么？”
霍东穿上衣服，冷漠地靠着枕头抽烟的样子，让王晓月心中一紧，几乎要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出血来。她那时虽然低头不语，但霍东望着虚空的目光却叫她胆寒。
在那之后，一道紧紧贴在她后背上的阴冷目光也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梦境里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疲惫，绝望，乃至愤怒。为何偏偏是她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王晓月时常躺在床上询问着自己。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每当这个念头在心中燃烧一次，王晓月就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面对日益阴冷的霍东了。
直到昨天，月考成绩出来之后，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崩溃”。她拿到那张糟糕透顶的成绩单，迎着老师失望的目光，她在课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嚎啕大哭。王晓月在看到那几个漆黑的数字时，突然明白了一个渺小却异常残酷的现实：其实，她只拥有这个。她作为一个学生……她唯一让她感到自己不那么失败的，她所拥有的只是一个好成绩。
而现在，她连这个都失去了。这个事实竟然比这两个星期以来那个男生会公布那件事的担忧还要让她恐惧，好像有人一巴掌扇醒了她。王晓月弯着腰，在同班同学的窃窃私语和鄙夷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不在乎了，她的心中燃起了一团火，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这个念头，驱使着她来找那个男生，张子平。她这半个月通过一些手段知道了那个男生的名字，甚至是关于他的一点情况。
再次面对那个男生，王晓月还是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也许是“害怕”占的比例更多一些。特别是他对着那个叫周念乔的女生微笑之后，走到她身边时却是一副严肃淡漠至极的表情。
如果他没有停在王晓月面前，她甚至会觉得张子平只是路过什么的，根本没有看见她。
“有什么事么？”张子平像连说话都觉得多余般地，嘴唇几乎不动地说，“我记得我们应该都说清楚了。”
他的眉头皱得好紧，好像在看一只害虫，一个罪犯……这个念头让王晓月像是被蛰了一下般地缩起了身子。她觉得耻辱，丢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她的腿就在发抖。
王晓月想了一晚上的台词，在这张子平下意识摆出的厌恶表情下，竟然土崩瓦解，丝毫不胜。
“我……我有事情找你。我们能去……能去图书角谈么？”
王晓月怯生生地指了指楼下。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了张子平一眼，却发现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像是有一个白痴向他提了一个白痴的建议……
霎那间，王晓月想要逃跑。什么决心，什么念头，似乎一股脑地弃她而去了，充满她胸口的只有强烈的羞耻和后悔。她的脸涨得通红。
“好吧。”
张子平出乎意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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